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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旌奚】《再见》（死别篇）

　　*非常抱歉今天因为个人的愤懑可能让一些朋友堵心，非常对不起（三鞠躬道歉）

　　*情人节插刀，这是来自单身狗的反击。

　　*快开学了，作业越来越紧，还是多更一些短文吧，那个……《忠骨永存》就当坑了，什么时候心血来潮再填。

　　*先看前文 《再见》（生离篇）

　　011

　　北境的战事远没有萧平旌说的那么轻巧简单。

　　大渝的内部不知出了什么意外，一向水火不容的覃凌硕和阮英居然达成了一致意见，短短数年就拉起一支十万的皇属主力军，两位将领更是亲自上阵，一个阴险狡诈，一个勇猛如虎，短短几个月便将北境战线南下几十里，驻军梅岭，直逼甘州。

　　相邻的东海和北燕两国也达成一致，纷纷派军入侵边境，意图重现当年的三月弯刀。

　　形式严峻，萧平旌甚至顾不得还没出年节，和鲁昭东青二人简单收拾行李，便直接奔向甘州。

　　012

　　甘州，将军府。

　　三国来势汹汹，让众多将领一时不知所措，干坐在下方期盼战无不胜的长林王排兵布阵。

　　他亦严肃地审视当前的局势。

　　无人多言，气氛格外凝重。

　　片刻后，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，转身轻松地笑了笑，分析道：

　　“绝对不能让他们形成三月弯刀，我们可以分而击之。”

　　“东海前几年与大梁交战国力大损，墨缁侯已死，东海新上任的国主软弱无能，不足为患。”

　　“北燕自八年前惠王被刺，重华郡主掌控国政，民不聊生，此番也不过是想趁着梁渝开战，捞点好处。”

　　他顿了顿，指向大梁北境唯一的敌人，“还是大渝……”无论多少年。

　　“我想……”

　　他张了张口，还未说些什么，就被魏老将军打断，“王爷万不可亲自上阵！”

　　他置之不理，而是井然有序地发号施令，布置接下来的应对之策。

　　“东境派岳银川守着，让他一定要攻下淮东三洲，建造深水船坞。”

　　“北燕让随州营和济州营支援，巩固城防，确保北燕十年之内无力再犯。”

　　“至于大渝，我想……”

　　“王爷……万万不可啊！”东青等一干将领自然知道了他的意思，可大渝来势汹汹，此时领军迎战，无异于去送死，“陛下尚且年幼，金陵朝政离不开王爷，还请王爷三思啊！”

　　“元叔，魏老将军，”他一手扶起元叔，一手扶起魏老将军，虽然是恭恭敬敬，语气里却是不容置疑，“我已经决定了。”

　　“可是……二公子……您已经是长林王府的最后一人了……长林王府……不能没后啊……”元叔红了眼眶，泣声哀求道。

　　“还有策儿呢。”他语气平淡，一点仿佛即将赴死的不是自己，“策儿会做的很好的……他那么像大哥……”

　　“可是二公子，”魏老将军也是一脸坚定，他是长林军的老人，看着眼前这位小辈一步步艰辛成长，他不忍心，不忍让长林一族的血脉就这么流尽沙场，不忍这么一个好孩子却要英年早逝，“您可以在帅帐指挥，未必要做主帅。”

　　“可是我是这战最好的主帅！”

　　他的神情突然激动，语气也变得强烈，他的字字句句掷地有声，落在每一位主将心头。

　　“梅岭是我最熟悉的战场，大渝是我最熟悉的敌人，我是长林后人，我必须回去！”纵然前路万丈深渊马革裹尸，也要回去，打完这一仗，“那是我的家啊！”

　　老将军眼中盈满了泪水，却也没再劝说，毕竟，那里也是他的家。

　　013

　　梅岭大雪纷飞，眼前一片血色，焦尸遍野。

　　他终究没能逃过这一劫，身上大大小小的刀伤烧伤不计其数，浑身血污。

　　一众将领都急红了眼，鲁昭更是二话不说就把杜仲拉到帐中。

　　帐外的风雪呼啸，帐内的火炉却烧得正旺，点点火星飘起，又被北风吹散。

　　杜仲站在塌前，神色严肃，迅速处理数十处皮外伤后，他的眼神停留在胸口处。

　　盔甲已经褪下放在一旁，明亮的银色变得鲜红，上面两个箭孔清晰可见。

　　“怎么样啊！杜大夫，您倒是救救我们将军啊！”鲁昭最是等不及，眼前的将军面如死灰，左胸还插着一支锋利的箭矢，殷红的鲜血如潮涌出。

　　“我救不了。”他低声道。

　　“为什么？将军的身体一向很好，平日里都不生病……怎么会……”……死……似有什么哽咽在心头，令人窒息。

　　鲁昭总是乐呵呵的脸上流下两道泪水，其他人也默默地低下了头。

　　那是他们的将军啊！是年少出名、无往不胜的将军啊！

　　“身体好？”杜仲盯着平旌反问，眸中尽是从未出现的色彩。

　　一个总是醉酒的人身体会好？一个日夜劳累的人身体会好？一个思念成疾的人身体会好？ 那一坛坛浓香四溢的桃花酿，那一摞摞比人还高的奏折文书，那一张张栩栩如生的肖像画……他的身体能好吗？

　　他治不好，无能也好，尽力也罢，这样严重的箭伤，这世上也只有一个人能治好。

　　他看了看萧平旌胸上的银锁，眼中晦暗不明，“去叫姑娘吧。”许久后，他吩咐身旁的小厮。

　　014

　　她早就知道没有那么简单。

　　平旌固然足智多谋，也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勇，一番说辞也掩饰的毫无破绽。她起先只是不放心，暗地里跟着他们一路向北，直到看见已经戒严的城防和四处逃散的难民，她才意识到，他骗了她。

　　只是没想到那么快，快到她还来不及追究到底是为什么，快到她还来不及调查到底怎么样。他出现在她面前，满身血污，奄奄一息。

　　那支夺命的箭矢就这么插在他的左胸上，一如许多年前，他们相遇的那个下午。

　　“莺姐，三服一起煎，只要头遍，备水，伏羲散、井盐、竹枥备用。”

　　她来不及诊脉，眼睛紧紧地盯着塌上之人的面容，连身上的一身雪白被流出的鲜血染红都不自知。

　　她从来不曾这么慌张过，即使他当时身中剧毒，她也没有像现在这样手足无措。那时的她能够舍弃自己，而现在的她，除了尽力救治，别无选择。

　　“姑娘，您先诊脉。”一旁的杜仲忍不住开口。

　　她轻轻搭上他的手腕，那里的脉搏一下又一下，越来越弱，正如同胸口的鲜血，生命的流逝。

　　“怎么可能？”她一惊，不可置信地看着杜仲，朦胧红肿的眼中是杜仲从来没有见过害怕和不解。

　　杜仲不敢直视这样的姑娘，她的身躯那么纤弱，仿佛只需要一根稻草，便难以支撑，可他还是要说，“姑娘，这就是为什么，只是叫您来，而不是叫您治。”

　　“药石无医了……”

　　“什么药石无医了？杜大夫，你说清楚？”鲁昭一手抓起杜仲的领口，双目赤红，怒声道。

　　“他本来就过不久了。”杜仲没有意外，也没有反抗，平淡的声音落在在场每一个铁血硬汉心中，却如同北境寒冬的风，刀割一般的痛。

　　“王爷两年前就得了心悸，这些年一直用药压着，这一战，便是终点。”

　　“那你为什么？为什么……”林奚少有的大声说话，还是在这么多人的瞩目下，她的手一直静静地握着平旌的手，感受他白皙的皮肤下微弱的脉搏。

　　“如果我说了，姑娘会回来吗？”他也不恼，依旧淡淡问道。

　　她会，她肯定会，可是回来之后呢？

　　是与他共结连理住进王府，从此一生相夫教子，再无儿时梦，还是在他眼前触而不得徒增相思情？

　　“王爷之所以隐瞒，也是不希望姑娘因此而两难，愧疚一生。”他的心思，她明白，杜仲也明白，所以杜仲选择了帮他隐瞒，可是这样，她难道就不会愧疚了吗？

　　“林奚……不怪他……”塌上的人不知什么时候醒来，眼神温柔地看着她。

　　“是我让他这么做的。”

　　015

　　早就知道杜仲可能叫她来，只是没想到，她来的这么快，他还没来得及了却后事。

　　他不想让她知道，那些苦和痛，就让他一个人承担，她已有新安，理应过上更好的生活。

　　他看着她，眼神清澈，穿过无数个煎熬的岁月。

　　他笑了笑，露出了一颗可爱的小虎牙，带血的指尖指了指她胸前的银锁，沙哑道，“摘了吧……他还在等你……”

　　“谁……谁在等我……”她已经哭到不能自己。

　　“那个江南人……”他的声音低了几分，不知道是因为输掉了心爱的女人，还是胸口生命的流逝。

　　“那只是我的一个病人……”她笑了笑，眼中却是哀戚，直达心底。

　　“我也是你的一个病人……”他又笑了笑，声音愈发的小了，胸口的鲜血还在涌流，他的手轻轻的动了动，将她冰凉的手握在掌心，“你的手怎么这么凉……”

　　他的眼睛愈发的累了，周围的事物都变得模糊不清，唯有眼前他想念了那么多次的笑脸，在微弱的烛火下，格外清晰。

　　“平旌……你醒醒……别睡……别睡……”

　　林奚好听的声音落在他的耳旁，消散的意识又聚集一些，他贪念地看着她，“林奚……你笑起来真好看……不知道那个人……有没有看到过……”

　　他累了，想了这么久，终于见到了。

　　他累了，眼前面带泪水的笑脸渐渐消失，他们仿佛又回到了许久以前，久到他们才刚刚相识，也是在这间散发着血腥味的小屋里，他说，她听。

　　“银锁……摘了吧……”

　　他累了，前尘往事都拿不起来了，日后的路，他没能在陪下去，甚至来不及保护。

　　他累了……要休息了……

　　“平安就好……”

　　016

　　林奚已经不记得自己在哪儿了，这里的一草一木都如此熟悉，却恍若经年。

　　他的手冰凉，比她的手还要凉。
　　他的血滚烫，比她的泪还要烫。

　　他少时那些唠唠叨叨的话语，他在济风堂时为她折下的花朵，他得意笑起来时嘴角那颗亮晶晶的虎牙……

　　他的银锁红了，再不复从前了。

　　他葬在了甘州，这是他一生守护的地方。

　　她待在了甘州，这是他们开始的地方。

　　FIN

　　“听说昨日甘州济风堂的林老大夫去世了。”

　　“可怜这么一位好大夫，一生没有归宿，膝下无孩儿。”

　　“……”

　　红尘碌碌，风起不息，又是大雪漫天，银装素裹，那年出生的孩童，也已花甲，口中还传唱着最熟悉的童谣：

　　关山横朔长林天，长林有个好王爷。
　　大漠雪原甘州关，甘州有个悬壶仙。
　　郎才女貌谁与配，两两相悦不得终。
　　不羡鸳鸯不羡仙，但求缘许三生重。
　　……

　　烽烟又起，清风吹着热血盘旋在北境大地。
　　END

　　除夕还有一篇甜的，让我慢慢码，说不定码着码着，就造出一辆车来……😚😚